不知是那滚烫的药汁起了效,还是陈凡掌心的温度和他话语里那股不容置疑的蛮横力量起了作用。
小栓剧烈的抽搐竟真的慢慢平复下来,只剩下高烧带来的微弱颤抖,急促的呼吸也稍稍缓和。
灵萱端来了冷水浸透的破布,林向晴立刻接过去敷在孩子额头和脖颈。
小栓娘抱着孩子,瘫坐在地,只剩下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呜咽。人群死寂了一瞬。
陈凡那沾着药汁和泥灰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像块冷硬的岩石。
赵瘸子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悻悻地拄着拐退后两步。
陈凡没再看他们,示意林向晴继续处理小栓,自己则弯腰收拾刚才慌乱中碰翻的药篓。
就在他手指触到散落草屑时,灵萱眼尖地瞥见药篓底部露出一角焦黄的硬纸。
她不动声色地蹲下帮忙,借着身体的遮掩飞快抽出那张纸。
纸片边缘被烧焦了,残留着几个潦草得如同鬼爬的字迹:“柳树屯,三日后。”
灵萱心头猛地一跳!柳树屯?不就是截获假药包装上印着的那个卫生站?三日后,什么意思?交货?还是更大的陷阱?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陈凡,见他正全神贯注地扶起药篓,紧锁的眉头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她指尖一蜷,将那张纸片飞快地塞进自己袖口里层,像藏起一块烧红的炭。现在不能说,凡哥肩上的担子已经快压断脊梁了。
夜色沉得像泼翻的浓墨,彻底吞噬了姜家沟。
草棚里,塔莉亚的呼吸微弱而平稳,药效似乎暂时压住了她体内的凶险。
陈凡坐在她铺边的矮凳上,粗糙的大手轻轻包裹着她依旧冰凉的手指,仿佛想把自己的体温渡过去。
棚外,是此起彼伏、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咳嗽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刮着人心。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丝药渣残留的、深入骨髓的苦涩。这苦,比黄连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