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三代不得出仕,吕家家主的孙儿今年也十多岁了,算算时间,并不十分严苛。
侍从领诏而去,清河公主便出言替吕家家主谢恩。
高祖心下感慨,有心想问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又怕惹得女儿伤心,最后便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宽慰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没必要放在心上,别忘了,无论什么时候,阿爹都在你背后,总没人能欺负了你去。”
清河公主笑道:“女儿明白的。”
高祖见她眸光澄澈,神情敛和,倒不像是十分伤心的模样,心绪微松,颇觉欣慰:“好了,去你母后宫里走一遭,把这事跟她说一声,也同你阿娘商量一下,看这旨意有什么好添补的。”
清河公主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无非是去定一定传话风向,免得叫人把污水泼到自己身上,倒叫人觉得是皇家公主跋扈,害了可怜驸马。
她应声而去,高祖便问空间里边的几个老伙计:“我也不懂女孩儿们是怎么想的,看她这模样,好像也不是很难过?难道是怕我难受,所以强撑着不肯表露出来?”
嬴政也有诸多儿女,只是除去长子扶苏与罪该万死的胡亥,其余人他极少会去回想。
不是天性冷漠,毫无爱子之情,而是不忍。
他死之后,其余儿女都先后被胡亥所杀,甚至不乏有人惨遭肢解,其死状之惨烈,为父之人着实不堪回想。
……又是想将胡亥千刀万剐的一天!
朱元璋咂咂嘴,正准备说话,就见刘彻两手插在袖子里,笑嘻嘻跟个小流氓似的,说:“老朱啊,你们家出过改嫁的公主吗?不是我嘴碎想挑事儿,只是这是汉唐主场,你说话不合适。”
朱元璋:“……”
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然后刘彻转头去瞧高祖,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婚姻失败了一次吗,哪有那么严重?再嫁就是了。我姐姐平阳公主嫁了三回,谁敢嚼舌头?还有我姑母窦太主,别的不知道,主人翁和绿帽子总该听说过吧?这可都是汉家公主搞出来的名词儿!”
李世民听平阳公主这个封号十分亲近,眸底添了三分温情:“我姐姐的封号也是平阳。”
“哦,久仰久仰,”刘彻道:“便是那位以军礼下葬的平阳昭公主吗?”
李世民与有荣焉,傲然道:“正是。”
说完,他也不曾忘记正事,语气轻快的劝高祖道:“嗨呀,只是一次婚姻失败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被狗咬了,你都把狗打死了,连带着那一窝狗都给收拾了,还在意它干什么?我的姐妹和女儿们二嫁三嫁都是寻常,放平心态就好,都是小事。”
“没错儿,”刘彻竖起一根手指,志得意满道:“没有什么痛苦是一群英俊潇洒、体贴入微的男宠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群!”
第31章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29
傻叉驸马找到了,没用自己出手,女儿就干净利索的给收拾了。
高祖高兴的多喝了几杯,完事后往御书房去理政,奏疏翻到一半,便瞧见了吕家家主递上来的那份,他眉头一跳,捡起来瞧了一眼,不禁笑骂出声:“这老狐狸。”
这是封请罪的奏疏,道是吕家奉主无状,驸马失敬于天家,他自觉教子不善,不敢立于朝堂之上,请求去官,如此云云。
“他倒真是乖觉,难怪吕家能传至千年之后,在他手上也历经乱世而不倒。”
吕修贞已死,吕家决计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对于皇帝这种生物,你恶心他一时,他能恶心你一辈子,倒不如放低姿态、表露谦卑,反而让皇帝觉得还有些可取之处。
高祖原还想着吕家那边儿应该怎么安排,现下看吕家家主这般行事,便知再无忧心之处,提笔写了个“可”字,便吩咐人将批阅过的奏疏送下。
昨晚儿子被公主府的人带走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吕夫人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等了一晚上,到第二日清早,便按捺不住,往书房去寻丈夫,想着跟他一起往公主府去看看事态如何。
书童守在外边儿,见她过来,忙躬身行礼,吕夫人便问:“老爷在里边吗?”
书童应声,在门外回禀一声,吕夫人推门进去,目光在室内打量一遭,不禁吓了一跳。
丈夫孤身一人坐在书案前,周身萦绕着一股凄迷哀凉,只是一夜时间,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竟白了大半,苍老如六十许人。
吕夫人“啊呀”一声惊叫,痛惜不已,一叠声的吩咐人去请大夫来,却被吕家家主制止了:“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即便华佗在世,也补救不得了。”
说完,他手撑着书案,慢慢站起身来,吩咐外边书童:“去收拾东西吧,此事既出,长安怕是住不得了,不过也好,落叶归根,能回祖地去团圆,也是好事。”
吕夫人听得不安,又实在惶恐:“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怪吓人的!”
雨后天晴,外边天光明亮,吕家家主在书房里呆了一夜,现下倒光亮的地方去,不禁被刺了下眼,他抬手遮了一下阳光,回头道:“夫人啊。”
吕夫人战战兢兢道:“啊?”
“向来我说的话,你都不肯往心里记,现在大难临头,我也保你不得,只是有最后一句,听与不听,也全都在你。”
吕家家主目有哀色,意气沉沉:“你若是真的还惦念儿孙,顾全母家声誉,便自行了断吧。”
吕夫人悚然大惊:“自行了断?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能……”
吕家家主往书房门口一侧矮凳上坐下,慢慢揉自己酸痛难言的膝盖:“昨日公主往吕家来将高氏打杀,如此大的声势,你以为能瞒过人去?半夜有人前来传召修贞,你以为这是好事?白日里如此声势浩大,若真是事情得以解决,修贞会不令人传信回府,叫你我安心?就算是雨夜难行,现下已是白日,云销雨霁,为何还无人来送信?你可知今日清早,清河公主便往宫中去了,直到此时都未出宫?”
吕夫人听得两股战战,站不住身,跌坐在地上,白着脸道:“不,不会吧?”
“不会?”吕家家主笑的凄凉:“天威难测,你以为是在说笑?当今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你若肯自行了断,事情便小一分,对儿女母家的影响也小一分,若是不肯,届时当今下令处死,到时又该如何?你可能进吕家家庙?儿孙日后如何祭祀于你?你母家早已衰败,又出了你这样被天家厌恶的罪妇……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去想吧。”
他慢慢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徒留吕夫人满身冷汗、苍白着面孔坐在书房中战栗不已。
吕家家主没四处乱走,只是往花园里去坐了坐,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桃花凋零,落英缤纷。
这个春天,实在是比往年更冷一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管家小心翼翼的前去回禀,低声说夫人已经自裁了。
吕家家主身形一颤,合上眼去,任由泪珠滚滚落下。
管事看他身形单薄,老态尽显,心中实在担忧:“老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