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更衣束发,临了在腰间束上白玉蹀躞带, 恍惚想起大婚第二日去东院给李氏敬茶的时候,李氏央她为他整理那玉带, 她手指节像是生了锈,半晌没给他弄好。
除开家世和相貌,她有什么让沈煜心悦之处呢?
不温柔不贤淑不体贴,还表里不一, 瞒着他好些事, 他分明都是瞧出来了的,却也不曾再细究了。
朝堂之上的利益前途和她之间,应当是很好取舍才是。
就像哪怕她不得不承认沈煜待她算是不错了, 除开姜家和政治利益,她甚至是对他这样的人有好感的,但在家族利益和他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情爱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皆不过是镜花水月,稍纵即逝,只有切切实实的利益和权力才是在这京都安身立命的根本。
背后没有姜家的姜四娘恐怕都无法在京城后宅安稳度日,没有权力的沈煜则不过是个西北小城出身的军户,连上朝堂的资格都没有。
他在犹豫什么呢?
姜韫神思恍惚之时,忽见沈煜穿戴完毕后,折回身移步至榻前来了,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沈煜面色沉静地望了她一会儿,须臾后俯下身,如往常一般临走前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她也没躲,只眼睫微颤。
习惯有时候很可怕,让很多事无知无觉地变得理所当然,接受起来心平气和。
待得沈煜出去后,她兀自在榻上又睁着眼躺了一会儿,才招手让锦瑟近前来服侍她梳洗。
锦瑟自打上回在姜家听她说了那样一番话,看向沈煜的眼神总带着防备和惧怕。一早瞧见他二人之间气氛尚算和谐,又不由叹了口气:“造化弄人,怎么偏偏就让您和姑爷事事敌对了呢?姑爷瞧着,倒像是真心实意的。”
姜韫闻言,漫不经心地睨她一眼,道:“胳膊肘往外拐了?你是不知道,我在那梦里苦心孤诣十年,熬了十年终于能翻身做皇太后了,结果在登基大典前一日,被他指使人下毒害死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动了给他下毒的心思。”
锦瑟倒吸一口凉气:“姑爷下毒害您作甚?”
“挡着他的道了,他带兵造反打进京都了,先是做了摄政王,后来干脆直接篡了位。”姜韫声音压低了些,一面说着,一面自雕花铜镜里端详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