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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许良玉来过一次,那人的父母也来过一次,但谭雨清谁都不见。

太累,她整颗心都被妈妈的死讯紧紧环绕,对于其他的事情已经疲于应对。再给她一些时间,只要一会就好,很快她就会缓过来。

二月六日,乔序风尘仆仆地回来,脸色格外憔悴,看得出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交还遗书的时候连手都是颤抖的。

这件事中,唯有她最为无关,却一刻不停地忙着奔走,劳心尽力。谭雨清本想开口宽慰她,可视线触及信封上“至女儿”三个娟秀的大字,一切话语都说不出口。

泪水一瞬涌出,她接过信封。笔迹依然精细秀丽,却可惜执笔之人早已付入黄泉。

她们之间隔着阴阳,永无再见。

——至女儿

雨清,对不起。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妈妈多半已经不在,说好要看你事有所成,陪你冬去春来,但现在恐怕要失信了……

三天时间,谭雨清极力伪装,让自己看起来很好。可现在,这封长长的书信,这张单薄的白纸,仿佛拥有魔力一般,将一切伪装都毫不留情地撕毁打碎。

一颗僵硬的心,在母亲轻缓如流水的文字下,慢慢地柔软,再一次恢复生机。

人有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实属无奈。无从改变,无力回天,自然有它的法则,在它面前一切都那么渺小。世界无法改变,那便只有改变自己。

张淑华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早就料到谭雨清会寻死,所以在这篇文中,字里行间都是对生活的浓浓向往和遗憾。

她很聪慧,可同时也很卑鄙,分明知晓女儿会对她的死心怀愧疚,还要将她人生的遗憾一一诉说,将梦想转交给女儿,让她慢慢实现,求死不能。

这不是阴谋,是阳谋,是清清楚楚的算计,可谭雨清仍然会跳进去,甚至还甘之如饴。

再多的话也有说完的时候,再长的信也会读完,任凭谭雨清如何认真缓慢,十五分钟后,这张单薄的信纸也终究被无力地放下。只是淡黄色的信纸上多了几点湿润水渍,将娟秀工整的字迹模糊些许。

哭,嚎啕大哭,不需要压抑,因为上天不公,也因为求死不能。

二十年来,谭雨清哭过很多次,为伤为痛,可这般肝肠寸断地哭,深入骨髓的哀恸却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