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客人脸上露出了一种在背后说长辈坏话时被抓包的羞窘神情来。
“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在尊贵的大人面前,没有您的吩咐,路易不敢擅自主张。”
“您确实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孩子呢,我真为吕西安·杜·法朗坦先生感到高兴,他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即使他已经回归了天主的怀抱,他的继承人却将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听说您经营土地非常稳重有方,从而让法朗坦家的净收入从吕西安先生在的时候的两千法郎上升到了三千五百法郎,是这样的吗?”
“让您见笑了,这不过是这两年葡萄的收成比较好的缘故,和您的家族的财富比起来,法朗坦家的收入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路易非常敏锐地抓住了伯爵话里那个奇怪的“确实”,走到靠背椅边坐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您对法朗坦家的收入知道得非常清楚,是阿尔莱德对您说的吗?”
壁炉里的火焰燃烧得恰到好处,跳动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客厅,将伯爵的影子投到了墙壁上,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跳跃的人像来。
伯爵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也许是劳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下,他小小地伸了个懒腰。
而对于年轻的乡绅的问题,他说:“不是阿尔莱德——我的孩子,格朗维尔家族还是有一点点体面的,虽然现在这点体面已经不剩多少了——为了阿尔莱德,在写信给您之前,我向您的教区主教写了一封信询问您的事情。”
第3章 葡月·巴黎病
老管家悄无声息地从门厅走了过来,将手中的篮子放到了主人和客人相对而坐的餐桌之上,里面是一段一段的干面包,就是任何一户外省普通人家都会吃的那种面包;在老管家摆放好面包篮子的位置的时候,伯爵对他说:“雷欧,拿蜡烛来吧!”
老管家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路易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厅里,转头看向伯爵,显得非常困惑。
“就算到现在我还是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您调查过我?因为阿尔莱德?大人,我的疑惑越来越多了,您给我的信里说我的朋友生病了,因为担忧他的身体健康,我遵从您的指示来到这里,却没有在他的家里看到他,那么他现在是怎样了呢?”
“我很高兴您对他的关心,事实上,我并没有骗您,阿尔莱德的身体非常健康,但是他确实染上了一种怪病,这种怪病没有他人的帮助是无法摆脱的。这就是我事先写信给您的教区主教询问您的品行的原因。我需要一个我和阿尔莱德都信得过的、品行优良的人来帮助他。”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是一种令您不快的德行上的疾病。”路易说。
“您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伯爵从面包篮子里拿出了一段面包,他凝视着那段因为没有加入足够的明矾而略显黑色的干面包,没有急着动手去切:“您听说过一种病,叫作‘巴黎病’吗?”
“并没有听说过,我很乐意听您的指教。”
“那是一种比身体上的疾病更加可怕的病症,能够将一个善良、节俭、诚实的年轻人变成为了金钱和享乐而不择手段的人,将他们拖入堕落的深渊,同时也毁灭掉他们的财产和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