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什尔咖啡馆的时候,情人屋的吉玛·埃斯特送给路易的名片上写的数字是两千法郎,为了直接打消掉情人屋背后的主顾荒谬的念头,免得她们继续派人纠缠,路易干脆直接把这个数字提升了十倍。
就像阿尔莱德说过的,一千法郎已经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在巴黎生存下来,而两万法郎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钱,抵得上阿尔莱德三年的收入和路易接近六年的收入了。就算巴黎的有钱人再多,路易也并不认为委托了提哈松夫人肖像馆的人会真的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就只为了来一段荒谬的风流韵事。
为了以防万一,路易还补充了一句:“这笔钱我要先拿到,而且必须是可靠的大银行出具的票据,否则我是不会考虑你们的任何提议的。”
奥西昂听到路易说要两万法郎的时候还不动声色,等他听到路易说必须先拿到钱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很微妙地变了一下——显然对这些情人屋来说,事先说好了价钱、事后再反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和他们做交易的人能不能拿到他们保证的数字其实还是相当值得怀疑的。
“法朗坦先生,没想到您原来也是谈判的一把好手,平时您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应该不会吃亏。”奥西昂叹了口气,对路易说:“只是以我的个人之见,对于一段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消遣来说,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些,就算是巴黎最顶尖的女演员,也不会比这个价格更高的了。”
“毕竟是出卖灵魂的价格嘛,那自然是得高一些的——你只需要转告你的委托人就行了。”
路易这么回答他。
“好吧,法朗坦先生,既然这是您的意愿,那么我会忠实地替您把您的意思传递到我的委托人那里的。”
“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吧,奥西昂先生,我今天订做的衣服一共需要多少钱?外套选择刚刚的那一件。”
“裤子和衬衫都是35法郎,背心是25法郎,外套100法郎,一共是195法郎,账单会送到德·格朗维尔先生在圣乔治街的住所,法朗坦先生。”
“我知道了。”
路易一分钟都不想再和这个奥西昂继续呆在一个屋子里,他换回自己的衣服之后,拿起手杖去找了阿尔莱德,才发现他的朋友并不是如他所说的去查看账单,而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一位从勒芒来的外省小地主因为听说了比松裁缝店的大名而来到这里订制礼服,结果比松裁缝店的人因为疏忽——路易很怀疑他们其实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开阿尔莱德——把阿尔莱德的马车和那位先生的马车安排得过于靠近,于是两匹拉车的马就互相撅起了蹄子,撕咬了起来。
驯养一匹好马需要花费的金钱虽说比不上配备一辆马车昂贵,却也不是一个能忽视的小数目,日常生活中马匹更是需要精心的照顾和爱护的。虽然在场的马车夫们及时地拉开了两匹马,但那位外省来的先生脾气暴躁,看到自己的马匹吃亏,一怒之下居然不顾身份地和阿尔莱德的马车夫争吵了起来,于是事情就变得有点不可收拾了。
路易找到阿尔莱德的时候,他正拄着手杖远远地站在一边,看似气定神闲地看着比松裁缝店的人调解双方的矛盾,其实对这突然而至的意外和那位外省人不依不饶的纠缠已经很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