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大门果然紧闭,吉盛天举手一推,门却是从里面拴上了的,他也不犹豫,劲力一吐,门拴“咔嚓”一声断裂,两扇门猛地开启,“啪啪”两声拍在墙上又迅速反弹回来,吉盛天脚尖在上面一点止住了来势,抬脚就跨了进去。
二十五的月亮如钩,本就单薄的月光照进屋里更是暗淡了几分,却足够吉盛天看清那人的位置。男人静静地依着床柱坐在地上,双腿曲起紧紧收在胸前,两只手环住小腿,下巴搁在膝上,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像受到了伤害的小动物一样,可怜而无助。吉盛天略有些失神地抚上胸口,不明白那突如其来的痛楚是怎么一回事。
大牛动了动,缓缓抬起脑袋望向这边,盛着苍白月光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失了明的人,嘶哑的声音响起:“小——天?”
吉盛天放下抚在胸前的手,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拉起来,怒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大牛被他抓住手臂勉强站着,茫茫然的眼神望过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听到声音。
“你说什么?”吉盛天眉头紧皱,以他的耳力竟然没听见他说的话,他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出声。男人的嘴唇再次动了动,这次吉盛天听清了,他说的是——
“你,为什么不叫我‘爹’?”
吉盛天身体一僵,脑子呆滞了片刻方才飞快运转起来,不是没见过这人在街上听到别的小孩唤“爹”的时候露出的渴望眼神,只是都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人怕惹自己不高兴从不敢诉诸于口,此时突然提起,再加上他这副受了打击的模样,他敢肯定必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下,只是很快便被他平息下来,沉声道:“问这些没用的事做什么?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为何不让人给你包扎?饭也不吃!”说着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去取了火石将灯点上拿过来,往他眼前一照,果然见到他脸上颈上都有伤痕,看样子是树枝划到的,并不严重,不用药的话过个七八天自己也会痊愈,可他心里却很不舒服,总觉得那些伤口很碍眼。他将油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自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半透明的液体细细为他上药。
大牛茫然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又追问道:“为什么从来不叫我‘爹’?”
吉盛天不理,将他的伤口挨个涂遍后将药瓶收好,到窗前的洗漱架上净手。
这时房门被敲了两下,却是晚膳送过来了,纤细的少年提着个巨大的食盒垂首立在门边。
“拿进来。”吉盛天一边擦手一边道。
少年道了声“是”,不匆不忙地走进来,将吃食一样一样地自盒中取出摆在桌上。寒石轩里住的是贵客,周府里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听说客人要用晚膳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四菜一汤,时间虽紧,东西却仍旧精致美味。少年很快摆好,恭谨地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下去吧。”
“是。”少年垂首退出,末了还不忘将门拉上。
房里寂静在只剩下俩个人的那一刻漫延,吉盛天不甚明显地皱了皱眉,在桌边坐下,向男人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