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下声音,语调淡然,一字字朗声道:

“由此,我自认,与将军的恩恩怨怨,已随之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你要与我一笔勾销?”他口中轻哼一声,声音渐沉,“杀父之仇,怎么一笔勾销?”

清河一怔,望着他阴郁的面色,正是如地牢那日一般透着隐隐的沉痛。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垂落的眼睫定在底下的雪色裙裾间,缓步行至案牍前。她轻叹一声,低声道:

“我知将军恨意难消,心意不再。所以今日前来……”

他没有反驳,只是将头偏过一边,浓眉凝得深重。

清河抬眸,凝望着他冷酷的侧脸,从腰际的束绢罗带中取出了银雕匕首,于掌中轻抚后,轻轻置于案上,道:

“这柄银雕匕首,我今日特来归还将军。”

案牍忽然被什么猛地碰撞了一下,堆在掎角的公文山一震,纷纷坠落在地。男人已从案前踱步而出,来到她身前脚步放慢,最后定在隔了一步的位置。

他抬手从案上拾起了匕首,握于右手掌中,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

清河愣神的片刻间,她腰侧的束绢罗带已被他一指勾住,牵引着她的身体往前一步,往他胸前送。

清河猝不及防,失去平衡,脚步趔趄,向前仰去。她不由自主抬起手,袖袍落下,露出一截藕白的小臂,最后竟攀在了他的双肩。

身体莫名地紧贴在一起,虎绣白袍与素纱白衫纠缠不清。

男人不苟言笑,薄唇抿得紧紧的,一手勾着她的腰带,另一只手已将匕首狠狠插-入她腰后的束绢中,牢牢扣住。

他身量极高,本是睥睨着她,此刻微微俯首,在她耳边幽幽开口道:

“我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言辞中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