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抚着下颌,有些不大确定道。
“草能杀人么?”
帝冠男人俯身摘下绿坪上的一株濒临枯萎的草叶,屈指一弹,草叶如离弦之箭激射至远方,青山发出嗡鸣声,整个大地都颤了颤。
“凭我的实力,草应当能杀凝灵修行人,但尊者就不行了。”
雁断斟酌道。
“我方才弹射的那株草,能否杀尊者?”
帝冠男人又问道。
“能。”
“为什么我能,你不能?”
“我实力不足。”
“为什么实力不足?”
“道则领悟太低。”
“哈哈……”
帝冠男人开怀一笑,他满意地看着雁断“那么,何为杀?”
“一株草可斩尽星辰,一粒尘埃可湮灭乾坤。”
雁断的眸光随着话语声,越来越明亮清澈“万物皆可杀,万物皆可为杀。剑断了,还有草,草尽了,还有尘,尘没了,还有心。
心存杀念,便是杀。
杀就是心,但心不止是杀。”
雁断说完长吁了一声,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属于天地的韵律在鼓动,与他体内的杀伐之意遥相呼应。
“万物皆可杀,皆可为杀,杀就是心,但心不只是杀。好,好,好!”
帝冠男人重复了一遍,连连赞叹了三声,“恭喜你,凭借如今对于杀伐之道的领悟,必定晋升婴灵境,甚至日后化身境也不是没有希望。”
“我还以为这次表现出来的悟性和潜力,足够被称赞为破虚境有望的绝世天才。”
雁断半开玩笑道。
“破虚境与化身境只有一线之差,但彼此之间真正的鸿沟,却比天阙与地狱之间的距离更骇人。
破虚境是破碎虚空,真正的逍遥自在于天地之间,哪有那么容易成就的。
任何巅峰实力的存在,都必然是极其罕见的。
这是天地规则约束下的趋势。”
“原来如此。”
雁断对于帝冠男人的话语一知半解,他自知是修为不足够理解这些过于高深浩渺的道理,于是便不再追问,而是默默将这些铭记于心。
“那么前辈,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雁断抿了抿嘴唇,他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现实已经过去数月,南国的民心动荡也应当落下了帷幕,但还是需要小心谨慎。”
帝冠男人眼眸透露出不舍的微光,转瞬即逝,雁断没有来得及捕捉到。
“谨记前辈教诲。”
雁断朝着帝冠男人诚心诚意地俯身一拜。
他接受了帝冠男人的教诲,裨益极大,当得此一拜。
于是下一瞬,青山草地化为乌有,帝冠男人也失了踪影,无尽的黑暗笼罩了雁断的视野,同样侵占了他的全部意识。
暗影将雁断的记忆再次重塑,他颤抖着戴上了弥合完整的面具,借此掩盖了他惨白脸色上的一道极深极长伤疤。
那是王不败毫不留情地一刀劈落,继而烙印下的痕迹。
“雁,大雁,呵,当年的我,蠢得不像人。”
暗影怜爱地抚了抚雁断苍白的发丝,身影逐渐淡薄、透明,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他再次重塑了雁断的记忆,随后默默离去。
他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距离亲人太近,否则必定在不知不觉间吸收亲友的全部力量潜力为己所用,害人利己。
如若不然,雁断岂会沦落到被屡屡算计的地步。
尤为可笑的是,接二连三算计雁断的,本该是这世间最不该算计他的。
但这些雁断都不会知晓,在重塑的记忆之中,他仅仅是触动了那个残尸的意识,导致残尸暂时复苏,从而引动诸多势力蜂拥而至。
而残尸则趁乱带着雁断逃遁远去,再利用自己不久的时间,教诲雁断领悟杀伐之道,让雁断继承他的杀伐之道。
雁断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知晓南国暴动的幕后真相,正如那些奉陆恒及常山阁长老们为英雄的苍生百姓那般,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并以为自己知晓一切。
除此之外,雁断同样也不会清楚独孤一族残尸尚未泯灭的意识,是数年之前十大世家刻意留下,为暗影所布置的绝杀陷阱。
遗憾的是,入局的雁断与暗影化险为夷了。
表明上看,这件事或许到此为止,但实际上,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让暗影彻底放弃侥幸的伊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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