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二)

河阳轶事 勺春园主 1381 字 2024-04-21

郭奉孝郭县长是以赐同进士出身而入仕的,这在买官卖官的晚清政局中算是学问较高的了,他十年前就在河阳县做县令,而今郭县令改称郭县长了。十年不能升迁,与他的藐视上司大有关系。

在于继祖到来之前,他就在怡怡堂对着徐添大骂袁世凯是癞蛤蟆,是欺世盗名,是窃国大盗,是贱人养的……现在两个年轻人在场,他虽然不能说粗话,但是心中依然愤懑难忍:“袁世凯要是能得好死,我就从河阳城门上跳下去。”

徐添安慰他道:“袁世凯快要不行了,他已经中了‘二陈汤’之毒了!”

于继祖知道所谓的“二陈汤”是指陈宦、陈树藩、汤芗铭,所以会心一笑,接着说:“袁世凯这个鳖蛋为了自己当皇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山海铁路被日本人占了,他屁也不敢放,我们堂堂中国人坐自己的火车竟然被那些倭寇呼来喝去,着实气人!”想到这里,于继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杨皙子和严复这两个东西,早年我还看他们是清流一派,谁知也去捧袁大头的臭脚。”徐添也禁不住动了粗话。

郭奉孝则越说越来气:“梁任公说得好:自国体问题发生以来,所谓讨论者,皆袁氏自讨自论;所谓赞成者,皆袁氏自赞自成;所谓请愿者,皆袁氏自请自愿;所谓表决者,皆袁氏自表自决;所谓推戴者,皆袁氏自推自戴……质而言之,此次皇帝之出产,不外右手挟利刃,左手持金钱,啸聚国中最下贱无耻之少数人,如演傀儡戏者然,其丑态秽声播于社会者,何止千百万事……前天平原县长李廉威来对我诉苦,说鳖头村袁老六包揽词讼在县衙颐指气使,我说你活该,要是我的话先打袁老六四十板子……”快五十岁的人了,生气起来如同孩子,看样子他今天不把袁世凯骂死不想罢休。

看到郭奉孝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知道他动了真怒,于继祖立刻转移话题:“行了,老父台,君子不和鳖生气,说点我们河阳的典故让我听听吧。”

徐文长也说:“奉孝啊,恩成公好容易来一次,别尽说气人的事,”

郭奉孝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茶水才平定下来,突然,他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情,笑着对徐添道:“你看我,光顾去骂袁婊……袁世凯了,把正事忘了…今天我特意来为一个案子请教文长兄,——真是难判的一个案子啊!”

“怎么,还有你郭县长断不了的案子吗?”于继祖和徐添一下子来了兴趣:“快说来听听。”

“昨天,郑王庄的一个老太太来县府告状,说她的儿子把她的丈夫用棍子打死了。”郭奉孝说。

徐添不禁纳闷,问:“儿子杀死的不是他的亲爹吧?”

“是亲爹。老两口只有这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他爹娘对他倒行孝,纵然如此,儿子还是同他爹娘分了家——按说在我们河阳一个儿子的人家是不分家的。分家后,儿子不知发了什么横财,富得流油;他爹的日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去年竟然是吃了上顿无下顿,连年也没有过好。向儿子要了几回钱,谁想儿子一个大子也不给他不说,还把他骂了出来!老汉穷极了铤而走险,正月初六后晌,老汉得知儿子外出喝酒,儿媳领着孙子回了娘家,就翻墙进入儿子家,从钱柜里偷偷拿了两吊钱,不想刚出屋门口就被喝酒回来的儿子发现了,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儿子没有认出父亲,操起一个门闩劈头就给了老汉一下,老汉当场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