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折气得最狠,一双眼睛恨不得把安阳青玥大卸八块。
她让安阳青河去偷密旨,结果密旨没偷到,反被她断了一条胳膊。这个女人可真是难缠啊,怪不得小皇帝如此信任于她!
本以为算不上什么角色,现在看来要对付小皇帝,先得拔除这颗眼中钉啊。
该走的都走了,房中只剩下安阳青玥和储清亚时,慕容彦姝便迫不及待地蹦了起来。
“真是闷死朕了!”
“储神医,你刚才真给朕扎了几针啊,朕不会有问题吧?”她喝了一口茶担忧地望着储清亚。
储清亚侧头看了眼安阳青玥,见她撇开了头,笑得意味不明:“陛下,我起初几针是把你扎晕了,后来又把你扎醒了,你放心,绝对没问题的。我的医术别人不知道,世女可是知道的,世女你说是不是?”
慕容彦姝转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儿。这两人之间气氛怎么如此怪异,难不成真被她言中了?
思及此她咳了一声:“储神医朕自然信得过,不需要问别人。既然你无事,储神医就先回吧,朕与安阳卿家还有国事要谈。”
储清亚告退,临出门时又瞧了安阳青玥一眼。
她愣愣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便补了一句:“世女晚上过来篱落院吧,关于温公子的病情我需要与你说一说。”
“他怎么了?”安阳青玥紧张道。话出口发现他的目光瞬时黯淡,周围的气压也随着他的情绪低落下去,她便绷紧了脸,嗯了一声。
他走后,慕容彦姝玩味地盯着安阳青玥:“爱卿这又是惹了风流债了?”
她不答,只冷着脸。
慕容彦姝自讨没趣,脸色也不大好:“朕交给你做的事可办好了?”
“办好了,很快慕容折就会知道大皇女未死的消息。”安阳青玥勾唇,淡淡一笑。
不止慕容折,整个廊州百姓估计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慕容雨要藏,她就偏不如她的愿,偏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她藏无可藏!
次日,已故大皇女死而复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廊州的百姓都津津乐道。相传之下,更是说得神乎其神。
传说当初大皇女在那场皇宫大火中没有被烧死,而是得了神人相救,被仙人带去隐世。如今不仅重生归来,还习得了神仙教授的秘技,文可治国,武可安邦,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心系天下愿匡扶社稷为大炎百姓谋福祉。
总之很久以前死了又突然说活了的大皇女慕容雨顷刻间便被奉为天神一般的人,被廊州百姓期待、仰慕、追捧。哪怕她们如今还只是听闻,连半点慕容雨的影子都没见到。
百姓就是这样,相信能给她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乐趣的,崇拜她们所愿意崇拜的。
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更有甚者找来画师,绘了一幅金光闪闪,人面佛身的画像,便说这是得道的大皇女,能够通灵显圣,有求必应。许多人在自家门前挂了像日日烧香,天天参拜。
连皇宫都不能幸免,处处有不绝于耳的议论。
慕容彦姝当然知道这件事是安阳青玥做的,但对她这个做法十分不理解:“你把慕容雨传得这般神乎其神,百姓都拥戴她,她不是更有资本回来抢朕的皇位?”
“陛下这就想差了,百姓们说的可是为国为民匡扶社稷啊,如今你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还没死呢,她要是回来图谋篡位,那可就是乱臣贼子了。”安阳青玥早算计好了,她怎么会散播对自己不利的传闻呢?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廊州,但百姓的言谈总会传到她耳中,时间一长她还不现身,百姓们对她可就不是赞颂而是埋怨了。毕竟神灵是虚无的,而人是活生生的,期待累积到一个程度没法实现就会造成更大的失望,这失望一旦爆发,将会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
慕容彦姝细细一思索她说的倒也有道理,朗然笑道:“慕容折知道慕容雨活着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对朕的皇位觊觎已久,绝不可能就此拱手让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铲除这个障碍,她们鹬蚌相争,朕只需要渔翁得利就可以了。”
“就是这个道理,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想办法让她们斗得越凶越好。”安阳青玥转头望她,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再说慕容折,听到这个消息果然气得暴走。
“那个短命鬼居然没死,她居然没死!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要回来了!”小皇帝没有后嗣,纪凉二王又是不顶事的,这个时候皇帝要是驾崩皇位就一定是她的,可气的是慕容雨居然没死。慕容雨当初本来就是太女,比她更有资格继位,她怎么可以不死?
“王主,不要生气,她活着咱们让她再死一次不就行了。”谋士道。
“对,让她再死一次!”慕容折发了狠,她谋划了这么多年,皇位一定要到手,“叫戊来,让她带人去找,一定要杀了慕容雨那个短命鬼。”
她和安阳青玥一样,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其实慕容雨一直就在廊州,只是隐藏得很深而已。
此刻她自然也听到了那满城风言风语。
“究竟是谁将此事传播出去的?”她怎么都想不透,皇帝吗,不可能,她的好皇妹可是亲手把箭射入她的心口的,当然自信地以为她已经死了,绝不可能怀疑。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心腹都被灭口了,那么还有谁呢?
“主子,不管是谁。反正安阳青玥得手了,连储神医都说皇帝命不久矣。这个时候百姓如此拥戴主子对您来说是好事啊,咱们正可以在百姓们的翘首期盼下荣耀回宫,等着皇帝殡天之后,皇位就是您的了,您本来就是天命所归,不会有人敢质疑。”候立一旁的面具女道。
慕容雨摇手:“不,能继承皇位的可不止我一个,慕容折野心勃勃不可小觑。何况本殿的好皇妹也不会舍得就此让出江山,她们在明我们在暗更易行事,如今还不能回宫。再等等,看看她们有什么动静再说。”
“是。”
安阳青玥陪着装病无聊的敬帝下了几盘棋消磨时光这才回府,刚踏进门她就愣住了。
储清亚正坐在梨木圆桌旁笑看着她,桌子上摆了满满热气腾腾的菜。
不过扫了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储清亚亲手做的。
那些菜,形貌香味,她太熟悉了,也太怀念了。
有多久没有吃过了呢?她竟然想不起来了。可是现在摆在面前他盛情邀请,她却连走过去都没有勇气了。
昨天晚上她答应了的,却没有去篱落院。
因为她怕,她怕面对他的深情,怕面对他的盘问,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也怕终究会伤害他。
但她想不到,她不去,储清亚却过来了。
“世女可用过午膳了,我做了几个小菜,不知你可赏脸?”他抬手做请,对她一笑。
饭菜的香味,一丝一缕飘进鼻端,勾着她的味蕾。储清亚做的菜啊,可是难得,从前她求着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如今摆在眼前,可不能这么浪费。
何况确实想了很久,连梦里都想再吃一次呢。
她夹了一筷鱼肉放入口中,嚼了两下发现味道不对。冲动之下就要吐出来,却发现储清亚正撑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忙肃正神色,勉力地将口中的鱼肉咽了下去。
“世女吃得如此艰难,可是不合胃口?”储清亚淡笑。
“不,我非常喜欢。”安阳青玥回以一笑,筷子又伸向另一个盘子里的炒蛋。
结果吃到嘴里还是一样,一股酸味直冲头顶,让她直欲做呕。
“世女若是不想吃便不要吃了吧,别为难自己。”储清亚看她那艰涩的模样,将盘子里的菜全部倒在了一块儿,移到自己面前不让她吃了,望着她的目光却更是幽深,“每样菜我都倒了半碗醋,连牙齿都能酸倒。倒是不知道世女这么能吃酸?我有一个朋友恰好和你相反,碰不得半点酸,一碰就会全身起红疹,又痛又痒。”
“是吗?”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手背有点痒,安阳青玥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还真红了,不会吧,换了一个身体还有如此反应?
她这一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储清亚的眼。
他迅疾出手,抓住她的手,将衣袖撸到最上面。只见原本该是白皙的肌肤,如今长满了一粒一粒红色的凸起,密密麻麻的整个手臂都泛着灼烧般的红。
他将手送到她眼前:“这就是证据,你还不承认吗,叶璃?”
是夜,安阳青玥拎着一壶酒坐在屋顶上吹风。
偌大的廊州城一片静谧,她的心却静不下来。初春的夜风吹来,带着凉意,却驱不散她心内的那点浮躁。
猛灌了几口酒,忽听耳旁风动,储清亚也跃了上来。
“一个人喝闷酒,怎么也不叫我,难道换了一个身体,当真连朋友也不认了?”他拿过她手上的酒壶,送入自己口中。
她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望着他洒然的身姿,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自嘲。
午间饭桌上,他说:“其实我根本没在菜里放醋,是我新研制的一味药,味酸如醋,服用后浑身红肿奇痒无比。你难道没发现吃着酸却一点醋味都闻不到吗?其实是你自己的心虚出卖了你。”
他的话不错,是她太过小心翼翼最后反而暴露了自己。
“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不相信吗,你明明知道只要拿出十二玉骨扇,你不必说什么,我必会认准了你。”他道。
“只是不想与过去牵绊太多罢了,既然已经成为了别人,那么过去的就让它完全过去,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安阳青玥这么回答。
储清亚噗嗤一笑,难得的没有形象。他转过头,逼问她:“丢掉过去,那你为什么还要报仇?你在大炎身份显赫,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享一世尊荣。可是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与大炎敬帝那些筹谋,难道只是为了好玩吗?”
“就知道瞒不过你。”她叹气,储清亚是如何的七窍玲珑心思啊,“那你呢,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多黄金,买凶刺杀孟易白吗?”
“我会做这么笨的事吗?”他诧异地望着她,“难道你没听说韶国太君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那位是个极喜爱黄金和美人的主儿。”
她居然会忍住没有打听那边的消息,可见是伤得太深。
失散多年的妹妹,安阳青玥疑惑,她怎么没听说孟易白有什么失散多年的的妹妹?想到他刚才的话不禁又一阵紧张:“你想以身犯险?”
“不要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储清亚仰头喝了一口酒,语声淡淡。
“清亚,报仇的事你放下吧,我来做。让我自己手刃仇人。”她言辞恳切。“随便吧,我才不想管你。”储清亚把酒壶丢回给她,“反正以后你做什么都别想丢下我,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是,还不清了。”安阳青玥知道劝他不过,也只能点头,侧头嘱咐,“别冒险。”
储清亚没有答话,站起来抖了抖衣摆:“不去看看你的忠仆?”
自从知道安阳青玥就是叶璃之后,他提到温云桐每每就没了好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