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提示,吴刚自然明白了。
哦,你是对我这种提法有意见,还反对我把这几个人写进报告书。
不过,你是坐在办公室里,浮在上面想当然,而我却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呢;不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经过我吴刚亲自得出的看法和结论,就是真理!
行,你保留你的意见得啦;我呢,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这几个家伙,数数,点点,都不是省油的灯。平时耀武扬威,自以为是,任谁也放在眼里。现在好啦,严打来啦;借严打之机,吓吓这几人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收敛和如何做人?
我这等于是帮助他们呢。
谁说严打不好?我就看严打好,因为它让我出了一大口窝在自己心头的恶气。
于是,吴刚重新把报告书抄好,签上自己大名和
年月日,交给了凡科。然后,他远远地瞅着小科长,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
凡科一手捂着自己的下颌,认真地看完。
再抓起钢笔改改,紧抿着嘴巴想着什么?
尔后,右手潇洒地一挥,签了字,把报告递给对面的楚内勤。楚美女作拜读状看完,抿嘴一笑,重新还给了凡科。
凡科这次没像以往那样,吩咐张罗刻板油印,而是把报告书捏在手里,起身掠过吴刚等人,拉门出去了。
吴刚兴奋得心儿砰砰乱跳。
没说的,一次过!
看来,这小科长是屁颠颠的直接送到局领导办公桌上去啦。送去好,洋洋洒洒几千字六大段落的生花妙笔,为区局的严打行动贡献上了一份厚礼。
也为自己不当替死鬼,买上了一份最安全的保险。
午休时,吴刚一番嘻皮笑脸,诅咒发誓,到底从张罗嘴中弄清楚了,阿兵与小情人闹翻的原因。
原来,付出了不少钞票和精力,介绍了好几个广
东大老板后的阿兵,不甘心小情人每次都带着所谓的闺密,要想“有所实质性进展”,终于惹恼了王贞。
雌威大发的王贞,亲自找上了阿兵。
她警告其不要痴心妄想。
并立即决定王妃不再和阿兵来往,还反找阿兵要王妃的青春损失费。阿兵可能并不知道王贞的厉害,见她来即躲或推,二人正在艰苦的进行着拉据战呢。
那么,张罗又是怎样和王贞成了好朋友的呢?
其实很简单,同性之间搭成默契和谅解,比与异性更为直接和容易。
更何况能言善辨,气质非凡的王贞何许人也?再加上她手中的各款式衣物,足以让爱美的张罗眼花缭乱,心驰神往。
可让吴刚感到奇怪的是,张罗不是负有紧紧纠住阿兵,不让广东佬生有异心的重任吗?
她这样与王贞联手,终会把阿兵活生生逼向反面,这不是得不丧失吗?
可奇怪归奇怪,吴刚也不便继续打听下去了。他懒洋洋的打个呵欠,把头靠在玻板上,双手从桌两侧垂立
下去,作周身放松状,想着好好小憩一会儿。
真是怪事儿。
放在前几天,自己带着楚美女东跑西颠,何曾午休过,不照样精力充沛?
倒是一回到了这狗日的办公室,午餐过后就想睡觉;唉,这是不是办公室综合症的职业病前兆呢?呵--欠!让我眯一会儿,就眯一会儿,呵--欠!
谁在轻轻碰自己?
滚开,这时候还开什么玩笑?滚开,呵--欠!
又在碰,这次碰得坚决有力,硬邦邦的。他妈的,你找,吴刚楞住了,区局保卫科长站在他眼前,正对他示意跟着走呢。
“有事儿?”
吴刚完全清醒了,见鬼,怎么会是保卫科长?
科长严肃的点点头,挥挥胳膊肘儿,做了个“快一点”的提示。吴刚就起身,跟着他来到了保卫科。
一进门,庞大的身子竟不由自禁的抖动一下。
二个白警服红领章,正威风凛凛的看着他。
桌边,一个显然也是公安人员的女便衣记录员,
拎着钢笔,摊开记录稿。保卫科长关上门,沉默寡言的坐在一边。
一个公安人员却对他示意退出。
于是,保卫科长委委屈屈地退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就是吴刚?”“是我。”“我们是市严打指挥部的,谈谈你那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自称省公安厅侦破处长女儿的年轻女子,当众耍流氓的事情。”
轰!
吴刚耳边炸开了一个响雷,天啊,劫难终于来了!
“那不是耍流氓,是因为”吴刚慌不择语的解释着,分辨着,眼前的办公室像要垮坍下来,把自己整个儿埋葬一般。
“我出身于工人家庭,对党和国家有深切感情,深深地赞同中央的严打决定,我怎么会做出那样不耻于人类的丑事情呢?”
公安人员不再插嘴,也不追问。
在长长的一个半钟头时间内,听任吴刚涕泪俱下
,声情并茂的倾诉和辩别。
二双锐利的眼睛,只是紧紧地盯住眼前这个膀大腰圆的家伙,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直看到他的内心和他身每一根神经。
尔后,等吴刚说得实在无话可说时,一个公安人员才开了口。
“当然,事情有大小,性质有轻重。党的政策历来是…所以,不排除你的合作,检举和揭发立功;而且,听说你正为为转正努力奋斗,你愿意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做梦都愿意!”
“好!这二个人你认识吗?”
光亮一闪,二张放大到12寸的相片滑到了吴刚眼前。吴刚大吃一惊,这不是水刚和王贞吗?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认识!”
“认识就好。”
公安交换一下眼色。
一个公安又说:“二条路,摆在你面前。是检举揭发立功受奖;还是被捕丁当入狱?何去何从,由你自己选择。给你十分钟的考虑时间。”
答!答!答!
该死,平时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的腕表,今天怎么这样嘹亮?
水刚,王贞;王贞,水刚,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么遥远又那么拉近…鸣,那令人销魂难忘的一夜情,温香柔醉,唼喋呢喃。
那充满愉快的地下舞会,轻歌曼舞,纤肘柳挽。
那重温大学时代的氤氲夜聊啊!
我们三刚抱着自个儿的腿脚,盘坐在同一张床上;窗外月光如水,清幽明亮,还伴着淡淡的青草香和小蟋蟀的吟唱…我忘不了,真的忘不了啊!
可是,鸣!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生死仅在一念之差。鸣!
这不能怪我,我想活着。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原谅我!我不是个坚强的人,我本无心害你们,实在是,实在是我想活着啊…七分钟后,满头大汗的吴刚伸出了双手。
“请,请给我纸,纸和笔。”
写检举揭发材料,这对于早锻炼得倚马可待,快笔如飞,一挥而就的吴刚来说,只是小儿科中的小小儿科。
于是,只见寂寥的办公室里,吴刚时而咬着笔尖,苦苦思索;时而偏着脑袋,认真回想;时而奋笔疾书,直抒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