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种了树。我在坟前种了树。”血悯道。

黑雾先生道：“这是人之常情。我清楚地记得，坟前是一棵枫树。我觉得到秋天的时候，枫叶和花都变成红色是很好看的。这说明新娘子她做人心肠很好。”

奈阿荼道：“这当然也是我教导她的，她一开始可没打算种下一棵枫树。”

黑雾先生问：“你本来打算种什么树来着？”

血悯沉默着不说话了。

奈阿荼替她回答道：“槐树。”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所有的人，包括才十六岁大的血瑶瑶都知道，在别人坟墓跟前种槐树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心眼的。

“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才刚刚说你心肠很好，你就立刻啪啪地打我的脸。”黑雾先生把脸转向血悯。

血悯把脸转向一边，她只觉得那片黑雾里面射出来的红光是有热量的，灼烧的她感到疼痛。

等等！红光。

血悯转回头来，她看每一个人的脸，黑雾先生眼睛是红的、血瑶瑶眼睛是红的、鞠杰眼睛是红的、血老爷子眼睛是红的、她的新婚丈夫眼睛是红的、每一个人眼睛都是红的…

奈阿荼的眼睛是正常的。

血悯问道：“你的眼睛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你岔开话题的手段幼稚的让人心疼。”黑雾先生道，然后他转眼就把矛头对准了奈阿荼，“回答一下，你的眼睛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奈阿荼道：“这重要么？”

黑雾先生道：“非常重要，我有理由确信，外面的那一切，和你的出现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我的怀疑可以再大胆一点，我说你就是隐藏在背后的罪魁祸首！”

奈阿荼道：“问题是我和它们本来就有联系…”

黑雾先生长出一口气道：“你居然承认了。”

奈阿荼道：“它们是低贱的卑微的给予我和我其他同类养料的生命，我是它们高不可攀的上级文明生物

，这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你，你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不是一样有着前呼后拥的低劣生命？”

黑雾先生把手伸进黑雾，看样子是婆娑着自己的下巴，黑雾先生说道：“你这样讲倒是有点道理，不过你的眼睛？”

奈阿荼第一次流露出无可奈何地神情，他之前一直都是充满自信的爽朗的笑，他说道：“你们为何要拘泥于眼睛的颜色？”

“因为这样我们感到自己特立独行。”黑雾先生道。

黑雾先生的话音刚刚落下，奈阿荼的眼睛就在众目睽睽之中逐渐演变为与大家相同的发亮的红色：“既然你们这样要求，我当然可以和你们保持一致。”

黑雾先生发出恶狠狠的声音：“你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奈阿荼这才发现，他始终低估了这个他已然知道了对方一切的人类，你尽管满足他的一切不友善的指令好了，他的吹毛求疵是不讲道理完全跟着自己心情走

的，他真的是一个你就算已经完全看穿了他所有手段仍然会束手无策的对手。

奈阿荼决心不再纠缠下去，他说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听到你们有人说要讲故事，可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故事在哪里？”

黑雾先生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要听故事。”

奈阿荼道：“是的。”

黑雾先生拍着手道：“我们可以讲故事给你听，这没问题。”

奈阿荼道：“我猜你一定要有但是。”

黑雾先生笑道：“你猜对了，你早就知道我们所有人的所有事了嘛…但是你要付门票。”

奈阿荼道：“我没有钱。”

“不要你花钱，好的故事是金钱买不起的。”黑雾先生道，“你可以做一件事。”

奈阿荼道：“你要我做的一定是把外面的那些生物全部赶走。”

黑雾先生点点头。

“你这是强人所难。”奈阿荼道。

黑雾先生当然不会在意别人是不是感到为难。

奈阿荼也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门外面仍然是不计其数的怪物，天空的怪物仍在震动翅膀，地面的怪物在不断增加种类与数量。

奈阿荼回头看了看黑雾先生——他大概是真的能够看得到一切的那个人，他当然也能够看得穿黑雾先生脸前的黑雾看到他真实的样子。

黑雾后面的脸挤出来一个恶劣无比的表情——这是给奈阿荼看的，黑雾先生知道奈阿荼看得到他的脸，黑雾先生才不会在意这个。

“有种你就揭穿了我吧，我知道你的底细。”

“…我并不畏惧你。”